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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体小说】苍白色【第九章+第十章】

时间 :2023-04-22 11:26:19   来源 : 哔哩哔哩

我们半推半就的人生啊，怎么过啊

第九章：碎玻璃与胶

还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总是在期待十八岁是什么样子。那时小小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象着我如果十八岁了，应该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丽女生了吧，那会儿的我是不是已经谈过一个男朋友了，家里应该很幸福吧……


【资料图】

我猜对了很少，猜错了很多……22年2月中旬，我十八岁了，已经会化漂亮的妆，喜欢穿着得体漂亮的衣服出门。我没有爱过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任何一个具体的人；家，不过是像一张薄薄的玻璃，被摔碎了一次又一次，又反复地用脆弱的透明胶粘起来，看似完整，实则沾了多少的血。

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送了我一个碧玺手链，他祝福我健康，快乐，幸福；母亲知道我虽然不喜欢社交，但是总喜欢体体面面地与外界打交道，就送了一对我期待已久的蝴蝶结珍珠耳环。我至今仍把手链和耳环每天都戴上，仿佛他们随时都在我身边。虽然我常常对这个家产生怨恨的情绪，但是我明白他们深爱我，把我看作他们生命中最为在乎的人，

一周后，父亲提出一家五口去刚修缮好的十八梯老街看看，因为他记得那是我外婆小时候的家。冬天的太阳极其美好，就像那是我的心情。

我像往常那样粘着父亲，跟父亲有说有笑地走在五个人的最前面。平时我比较抠门，但是那天就突然请了外婆外公和父母喝了他们平时称为垃圾食品的奶茶，还提出一家五口一起合个影，在这个总能勾起外婆幼年回忆的地方。

我本以为那天就可以这么平淡而幸福地过去，但是我人生的第二个劫却无法意料地降临了。半夜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上父母在争吵，“太正常了，这两人老是半夜吵架。”我心里暗暗呢喃道。但是好奇怪，这次却听到了一种重物落在地上的撞击声和父亲的惨叫，而且似乎那声音不是来自室内。

随着父亲的惨叫，就是至少两人快速走楼梯下楼的脚步声和外公的宏厚但慌张的话语，“哎哟你干撒子！”（重庆话：“你干什么！”）深感事情不对，我掀开被子快速起身抓起一件外套穿上就打开门准备跟着下楼查看情况，这时外婆红肿着眼眶从他们的卧室就把我拉回了我的卧室，“幺儿莫下楼。”（重庆话：“你不要下楼”，幺儿在重庆话里面用来称呼儿女和孙辈最年幼或者是最宠爱的那一个。）

我明白父亲肯定做了什么傻事，但是直到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出现在小区里的时候，我彻底慌了，挣脱出外婆的怀抱争着要去看看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楼时却没有了父母的踪影，还有喘着大气的外公。我扶着患有高血压刚刚还情绪失控的外公回到卧室里，休息了一会儿外公才颤抖着声音告诉我，我父亲，和我母亲半夜大吵了一架后自己从三楼跳了下去。

外婆外公不知道父母是因为什么吵得如此激烈，但是只知道，我父亲自己拉开窗户用脚着地的方式跳了下去，中途甚至还试图用拉住二楼栏杆的方式停止自己不理智的行为，但是根本无法中止惨剧的发生。

母亲急着下楼查看父亲伤情时忘记拿自己的手机，想要拨打120时只能用父亲那跟着他一起落下去的碎了大半屏幕的手机，却发现一个陌生女人一小时前给父亲发的信息。白色的微信屏幕，一个女人醉醺醺的狐狸精面容，半边空出来的床，黑乎乎的宋体字赤条条地写着“就差你了”……

父亲啊父亲啊……听完外公的描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外婆的脖子大哭出来。感觉，我快窒息了，原来父亲是这样的人啊，骗子，我洁癖犯了……

忽然间，这个本来就是碎玻璃的家庭，彻底碎成一大片连强性胶水都粘不起来的玻璃渣，

我始终无法理解，爸妈从我还没出生吵到现在，二十几年了，不离婚也没见感情多好，这两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小时候以为他们吵架是我的错，直到外公带我去后院，当看到院子里父亲流的那一摊血时，似乎幡然醒悟了。

我带着十几年的创伤自我PUA了这么久，到在成年后不久父亲做出这样的过激行为伤害了我们一家，才突然明白，我从来都不是有错的一方，而是被害的一方。

如果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可以化身成为那些网络上的“正义使者”，用尽毕生所学，竭尽全部思考去声讨这个病态的家庭，但是很可笑，我就是这家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孩子。

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看着我那出轨暴躁失控的父亲对这个家进行冷暴力，只能看着我妈跟个泼妇似的和我爸争吵，他们都被彼此逼疯了，而我能做的，只是快点逃离这个家，并且从我开始断掉全部复制家庭不幸的可能性：我永远都不会参与进婚姻的黑洞，永远都不会让一个新生命在我的身体里出现，至少在我这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孩子会受到一样的伤害。

也许社会上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进四次ICU，我父亲做到了。所幸在生理上，他现在除了腿不好使之外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特别嘲讽的是，当我精神洁癖犯了的时候，昏迷在医院的父亲嘴里还迷迷糊糊地说着，“幺儿要上好大学，老爸一直支持你。”

我该怎样，我该怎样？我该怎样！

不要一次次让我燃起对家庭之爱的幸福感后又狠狠把这种幸福感狠狠摔碎！如果每次都这样，我宁可失去感知幸福的能力！不要再一次次用家这个字拽住我的情绪了！求求了！

第十章：“你穿着绿色的雨衣，像一个药瓶子，里面是医我的药”

我和她认识那会儿，是在21年的秋天。我们一开始是亲密的玩伴，无话不谈的闺蜜，可以追逐打闹随意开玩笑的好友。她爱过一个男生，据她所说，那是一个极致温柔但是控制欲极强的男生，她爱他，但是她也被这种关系困扰，所以她提出了分手。

那是22年快要春节的时候，我和她的联系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这个家给我的爱和伤害，我陷在浓浓的父爱母爱之中，但又一次次感受到那种剧烈的不安全感，所以当她对我表现出来情侣间那种很特别的暧昧感，亲密关系和占有欲时，我没有丝毫的排斥，反而沉醉于其中，但没有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那晚，爸妈又吃着吃着晚饭就开始吵架了。虽然懒得理会，我还是觉得压抑，便打开微信，对她说着我的心情。

“没事，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那个时候就和你喜欢的人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好了。如果早早就遇到了这个人，和TA多说说话多待在一起，也可以缓住对这个家的厌恶。”她发了语音给我。语气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个时候我感觉，本来早就停止工作的负责情感的那块神经，又开始工作了起来。好像那么一束光，从早已破碎又被蒙上灰尘的玻璃窗透过。

“小也，你是不是爱我呀？”我的手在键盘上来来回回敲了很多字，但是又删除，最后只敢打出这么几个字。

她没有犹豫，马上就回了我，“对，其实我去年分手的那个是女生，但是我怕你不喜欢女生就没说真实情况。那……”

“我想和你认认真真地谈。你可以吗？”那会儿，长期积存着的对她的爱瞬间爆发，我笑得很开心，好像抓住了那束可以救我的光芒，那团可以温暖我的火焰。

“那是当然。”

我和她过了三个月快乐的时光，喜欢她抱我，对我说各种情话，可以油腻，可以文艺，也可以只是简简单单的“我爱你”。她是一个开朗到极致的女孩，总会在不经意间逗我开心，还会记住一些很小很小的细节。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可以细腻到每一丝每一缕，因为女生最懂女生的那些小想法小情绪。

我们一起聊天，玩游戏，打着电话做作业，看到游戏里一些很美的光影和景点，我隐藏了很久的浪漫主义彻底爆发出来，“其实这种很细节的风景，还有和你说的一些很简单的话，都可以让人觉得很幸福了。”

她笑得开朗，“这种漂亮的地方，等我们以后都有空了，一起去。”

“一定的。”

那时我沉浸于她的一切，甚至忽略了一些致命的缺点。她跟一些混混有纠纷，我知道之后劝她跟那些人慢慢断掉联系，她说已经这么做了。但是当我发现她整个人消失了几天后，才发现我被骗了，不仅没有断，甚至还有了新的纠纷。

当时还沉浸在感情里的我发现她背上被打得青紫一片后，一时心疼又给了一次机会又一次机会，直到暑假，我在她又玩失踪了一次后，完全是被惹怒了。

想来可笑，直到最后一次吵架时，我还想着给她机会，“她会变的”“她会变的”。呵，真可笑。

总算忍不住，我言辞激烈地问她，“你还想骗我多少次？我把我的朋友，我所有伤心和快乐的事情全都给你说了，你呢？这叫做认真吗？我知道你爸不愿意你喜欢女生，但是不是亲口说过会总有离开家那一天吗？你这种骗来骗去会坚持到那一天吗？”

没想到她竟然胆小到连话都不敢继续说了，过了很久才开口，“谈了这几个月，感觉我挺配不上你的。你看你，独生子女，被父母宠爱，家里小康，品学兼优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呢，两个弟弟，连补课钱都得考虑再三之后父母才给我，更何况我暂时没办法跟那些混混完全断开，一出家门他们就找我。还有，你不要太相信我，我不可能给你带来什么好的影响。”

我嗤笑一声，什么话都没说。那晚我回忆了这几个月，本想第二天早上再谈谈，却在失眠的半夜看到，明明困了说过晚安的她，竟然还在游戏账号上，竟然还在跟她的朋友聊着其他事情，丝毫不把我的生气放在心里。

曾经，我感觉到幸福感被撕碎的时刻，是父亲或者母亲在我面前无法控制地争吵的那瞬，是外婆外公无奈叹气的那瞬，但这次我不再被动了。

如果幸福总会被摧毁，自己去毁掉总比被动接受好。

连夜，我翻看了所有曾经的聊天记录，当删掉她的微信，QQ和游戏好友时，感觉好不容易出现的那束光又消失了。正好是暑假，她要补课我快要上大学了，面对面是不大可能见到。

我想，以后可能她会慢慢忘了我吧，就当我这个她“配不上”的“好孩子”从来没有出现在生命里那样。

其实活着活着才发现，什么爱情什么家庭，我既然不精于这些何必为这些烦恼，给人生不重要的东西做减法才是活着的最佳途径。我不知道这是麻木还是冷漠或是自私，或者只是活得像自己，但是知道这样才是我可以让头脑和身体可以保持存活于世的低电量模式。

我总是享受暧昧期的美感，你我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好爱那种会给我极度安全感的占有欲，对于她试图隐藏住的强烈爱意我都知道，但是如果没有点出那句“你爱我吗”，我们永远都是彼此唯一的秘密爱人。

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我是被困住的金丝雀，她是喜欢奔腾于草原的野马，哪怕最初有那么一刹那的相遇，终究都是孽缘。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是因为我们生活方式上的极大差异罢了。

今年年初，我在短信里发现，她用传话员的微信程序偷偷给我发了很多碎碎念，除了用来开头的那句“新年快乐”，其余的几百字都在表达“我还在想你”“你现在走出来了家庭阴影了吗”“你过得好吗”。

联系方式又加回来了，但是我和她之间没有了任何的执念。不后悔当初的相识相知相爱，也会记得那些幸福，但是如果能够时光倒流，我永远都不会挑破那层窗户纸。不是因为悔恨，那是因为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高于朋友而类似恋人的关系。

雾里看花，才是最美的。

如今，我似乎很少期待他人了。不期待会不会遇到真正可以白头到老的那个人，不期待原生家庭会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只期待自己，只有自己才会用尽全力达到最后想要的结果。我爱的是自己，恨的是自己，贬低讽刺的是自己，敬佩追捧的还是自己。

最开始认为，她是我的救赎，其实仔细想想，活在人间还会有这么多劫，太多都是天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救得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祈求祂少给我一点劫难，让我可以活到自然死亡那一天吧。

不管一生是平淡还是浓烈，都得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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